北河北河北 的仓库

扭曲的后日谈

2020-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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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失败桌《光明之世》模组相关。CP是教主教授,虽然理论上来说还有别的但我自己都不知道写没写出来。

·迷幻意识流,片段灭文法——横批:随缘理解。

·我不仅要ooc教主教授,我 还 要 ooc 我 自 己

·有一定程度的设定修改

(1)

“早安,杨教授。”

塞缪尔想象中的地狱没有那么美,也没有那么恐怖。

熟悉的阳光从熟悉的窗户中透进来,照亮了眼前熟悉的房间,和日本人的微笑。他感到一阵绝望的天旋地转,然后在倒下之前被一只手支撑住了。

“请不要这样,您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日本人把他推回枕头上——来栖阳,塞缪尔勉强从昏眩之中找回了对方的名字,他好像是……啊,对,是个医生,“您伤得很重,维利塔斯先生为您联系了最好的医生,但他们还在路上。只能由我这个外行暂时帮您处理一下。”

“……”

“您想见杨小姐吗?抱歉,您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稳定,不过我会告诉她您醒了。她一直很担心您。”

“……”

“这样吧,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塞缪尔做了一个至少他自己认为是点头的动作,日本人温和地叹了口气,转身为他倒了杯水,递到塞缪尔的唇边喂他喝下去。

他还活着。

塞缪尔在水顺着食道往下流淌的感觉,和逐渐抚平疼痛的困意中再度确认了这一点。 这个事实令他无比绝望。

(2)

塞缪尔拒绝了伊恩和瑞秋的陪同,独自拄着拐杖走出花园。上一次使用这种东西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但肌肉记忆意外地还存在着,就连重新行走在晴空之下的心情,也和当年第一次走出住院大楼那时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似乎成为了这间别墅的新住客的日本医生同别墅的主人从视线边缘结伴走来,往单纯的疼痛之中添加了更加复杂的东西,令塞缪尔想要迅速地退回身后的阴影里。 “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来栖阳瞪大了眼睛,紧张取代了塞缪尔刚刚瞥见的疯狂的憧憬。而他的同伴则似乎是在微微一愣后,轻声说。

“塞姆,好久不见。”

卢卡斯·维利塔斯仿佛放下了心中最大的负担一般,流露出了喜悦的模样。

“为什么要救我。”

他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在容易陷入紧张的医生脸上刻下深深的焦虑:“因,因为——”

“因为我爱你,塞姆。”

维利塔斯打断了身边的医生,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但一切在他身上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来栖阳的目光怔怔地游移在塞缪尔和维利塔斯之间,塞缪尔能猜想到那映在东方人的黑眼睛中的情景——阳光下如同燃烧的金发,年轻俊美的脸庞上苍老的眼睛,他曾经对着灰白的老照片做出的最美丽也最疯狂的幻想的具象化为实体,耀眼得令人无法抗拒。

塞缪尔紧紧闭上了眼睛,即使那是可以被猜想到的事实他也拒绝承认。

拒绝承认那之中动人的真诚。

(3) 塞缪尔的人生是失败的。如今这种失败将他捆缚在了无法终结的生命和噩梦之中。

他一次次地坐上副驾驶席,随着小轿车驶上暴雨中的街道,然后在一片冰冷的雪白中醒来,然后他会想起来眼前是他房间的天花板,电子钟在床头柜上闪烁着,与他上一次看到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小时。

无数虚假的死亡在他脑中闪回着。

他在再也无法掩饰黑眼眶的时候将事情告诉了他唯一愿意见的医生,意外地得到了对方的理解,那不是日本人时常挂在脸上出于礼节的认可,而是透过时间浮现出来的真切的痛苦。

“我以前也会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女人,因为拮据的生活,赶着在下班后去买超市里的半价便当。然后在一声急促的鸣笛之后,变成一地的碎肉。”来栖阳以一种做梦般的神情说着,“那是我的妻子。”

“我很遗憾。”

“不不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不再做这个梦了。从孝明五岁开始就不做了。”

塞缪尔看着医生低头收拾自己的用具,以黄种人标准来说他脸色煞白,但是很难推断是什么理由造成的。

有时候他有点后悔,在那个时候非常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来栖阳出于好意的交流,他以前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但是到了他与对方相识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毫无愧意地抹杀对方一切跟他交流的念想了,甚至还觉得日本人努力试图跟上话题结果被无情打断时露出的那种紧张得有点崩坏的样子愚蠢得令人满足。

有些事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无法挽回的。

他不止一次地在空洞的夜晚思索,如果当时他没有粗暴地拒绝一切交流,那往后的发展是不是就会有根本性的不同。

他们用了数不清的时间用来弥补那次失败的交谈,但有的东西再也无法改变了:“来栖先生,你——”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你满足于如今这种生活吗?塞缪尔觉得自己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在沉默中,医生用他温度颇低的手,握了握塞缪尔的手。

“叫我阳就好了。”他说,“晚安,杨先生。”

(4)

他极度冷漠地看着金发的英俊青年乘着月光而来,像白羽的大鸟栖落在他的床边,他腋下挟着一本书,微微偏着头,睡衣领子顺着肩膀倾斜的角度滑落了一些,但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

“阳对我说,你失眠得很严重。”维利塔斯伸出手,把塞缪尔额前几缕垂落的长发拨到耳后去——塞缪尔自从醒来就没有理过发,因为他想要寻找一些方法来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记下时间过去了多久,“我很担心你。”

“所以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讲故事给你听?”

塞缪尔没有动:“你不如叫那个医生把安眠药拿过来。”

“阳说你服用安眠药的剂量让他很不安,他不会再给你开安眠药了。人如果失去了发掘未知的热情,就与死亡无异——我记得这是你以前对我说的,塞姆。为什么不尝试别的方法呢?”维利塔斯好脾气地说,“至少阳肯定是因为觉得这很有效,才推荐我过来的。”

“……”

塞缪尔抬起头,试图从青年皎白的面孔上看出某种暗示,但对方只是笑着而已,像塞缪尔在每一座教堂里见过的圣母像。床头灯投下的昏暗的光晕是他永恒的面纱。

“那我们开始吧。”

维利塔斯的手移到塞缪尔的胸口,轻柔地将他推倒在堆叠的枕头上。

“我还记得你很喜欢《沃尔松格传》,对吧?”

青年靠在他身侧,翻开带来的北欧神话,美丽悲伤的女武神在他雨落叶尖般宁静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塞缪尔醒来的时候,阳光落在他枕边,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5)

来栖阳带来了他儿子。

和其貌不扬,瘦削苍白的父亲不同,来栖孝明是个高个子的英俊少年,洋溢着自信和愉悦。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瑞秋一同参观别墅的邀请,令少女沉寂已久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彩。上一次看见少女这个模样,只是匆匆一瞥,那时这栋宅子里即将再度迎来一群客人,塞缪尔心神不宁,在走廊上与名义上的女儿擦肩而过时,他却清晰地记下了少女捧着一朵玫瑰入神地微笑的样子。

来栖阳满怀歉意地对塞缪尔说:“毕竟是男孩子,一旦能站起来,我就根本拦不住他了。”尽管塞缪尔根本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致歉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

“孝明跟我不一样,他很有行动力,迟早会发现的。与其让他自己挖掘出什么,不如由我来引导他——瑞秋小姐和维利塔斯先生对此也很高兴,这不是挺好的吗?”

医生望着年轻人们——至少是外表年轻的人们远去的背影,惨白的面孔上带着某种梦游般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真的这么想?”

“为什么不呢?瑞秋小姐十分美丽温柔,维利塔斯先生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我相信孝明一定会喜欢这两个朋友的。”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事了。他在话的隐喻里面说。

塞缪尔突然很想问问日本医生最近还有没有做梦,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过度服用安眠药的话想必是早就失去做梦的能力了。

(6)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对。”记忆中的老者说,“但其生成的意志和本人是相同的,所以我猜测,这说不定会对结果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为什么?”

“我想,塞姆,总有人是不愿意重归凡尘的。”

老者和塞缪尔不同,塞缪尔用科学打开了禁忌的门,而老者是循着古人的幻想和记述中来到这里的,尽管他们正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思维方式总是有所差异。

即便如此,那也不包括瑞秋。塞缪尔想,她聪明,美丽,总是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她的人生是被无理地剥夺的,当然会渴望回到阳光之下。

此后,他们不再提及这个,直到仪式的准备一步步完成,他们在一起,共同审视着那个通往超凡之路的祭坛。

“这是第一次试验,我们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也许失败了就不会有第二次成功,瑞秋的灵魂更加宝贵,还是让我这老朽为她探路吧。”

塞缪尔没有感到惊奇,他对卢卡斯·怀特的决定毫不意外,只是记忆驱使着他本能地做出了这样的疑问。

“您能保证回到我身边来吗?”

“当然,为了你,吾友。不管多少次我都将从地狱归来。”

(7)

七天之后,这栋别墅里将再度召开宴会,庆祝被维利塔斯视为孙女般疼爱的瑞秋与高级干部之子来栖孝明的婚礼。

人类的喜悦氛围都是相似的,即使是这个特殊的地方也是如此。

塞缪尔刚把头发梳好,扎成一束顺着肩头放下的马尾,门口恰好响起不多不少的三声叩门声。塞缪尔打开门,看见了来栖阳,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将白大褂当成日常的服装,脸上像是笼罩着雾气做成的面具。

“您身体不适吗?”医生顺着他的手势走进房中,找了把椅子坐下。

“不,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来栖阳看起来并不惊讶的样子,却皱起了眉头:“……您终于还是决定了吗?”

他们之间分享过很多事情,来栖阳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像恳求,希望塞缪尔否定他的第一猜想,可塞缪尔僵硬地点了点头。

“维利塔斯想要在婚礼上担任牧师,他……很高兴。最近的仪式也推迟了,他的力量会前所未有地弱,也许之后很久都不会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塞缪尔说,“我很抱歉,赶上了你儿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也是您女儿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塞缪尔不置可否:“我理解你会有所顾虑,就算你现在就走出去,把那些事情都告诉维利塔斯我也不会责怪你。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阳,你真的满意现在这种生活吗?”

“我……没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塞缪尔沉默地注视着医生。

“我治好了孝明,看着他即将组建起幸福的家庭。我取回了家族曾经遗失的与隐秘世界的联系,得到了最优秀的朋友和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成就和财富。我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拼命去工作,计算每一分花销,每一天都对未来心惊胆战——你看,杨先生,就像我以前无数次地对你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真理之门’给我的,我有什么理由不满意呢?”

不,不是这样的。塞缪尔知道,有一件事就像过去来栖孝明瘫痪的双腿一样,令来栖阳投入了无数没有回报的努力,将他逐渐塑造成眼前的模样。

“只要,我只要更努力一点——”

塞缪尔低声说:“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返回尘世的——以这种方法活下来,与身处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您当初的经验吗?”

“不,只是卢卡斯——怀特先生当时的一个猜想。当时我对此嗤之以鼻,所以我现在才会那么后悔。”

“是……这样吗?啊,难怪他总是在责怪我,即使我放弃了睡眠,还是会听见他的怨言。我花了近十年,来补偿一个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他已经睁开眼看见了我,但不到两秒他就消解成了粉末——原来结果早就定好了吗?”

“我应该更早一点建议你放弃的,只是我担心你根本听不进去。史密斯先生,还有另外两位先生和女士的事情我也有错,我应该更早一点下定决心阻止维利塔斯……对于你们的遭遇,阳,我很抱歉。”

来栖阳突兀地拔高了声音:“不要跟我说这个词!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除了说抱歉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总是谨慎地斟酌着每一个词语,生怕冒犯到他人的日本人第一次在塞缪尔面前发出了如此刺耳的咆哮。

“您也是!史密斯先生也是!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的努力呢?我们离真理已经这么接近了,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可以将全人类从饥饿、战争和疾病中解救出来,为什么要逼迫我停在这个地方?!为什么要怜悯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切有没有错,阳。”

塞缪尔像安抚某种恐惧的动物一样,向前倾身,握住来栖阳的双手,感觉到痛苦像是熔岩一样在冰冷的皮肤下翻腾起来。日本人没有挣扎,于是塞缪尔尝试着拥抱了他,让他将眼泪淌到自己胸前。

“……这件事情,我来做。”

终于恢复冷静之后,来栖阳这么说:“因为您预定是不会出席婚礼的吧,突然出现可能会遭到警戒。而我是新郎的父亲,维利塔斯先生最信任的人,如果要说有什么人最适合这个任务,那就只有我了。”

“可我不能——”

“我不是那种会做没有条件的牺牲的人,杨先生。”来栖阳打断他,“我需要您向我做出一个承诺。”

“你说。”

“维利塔斯先生比以前更加强,如果我失败了,请您之后替我关照孝明和瑞秋——他们不止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也是你的。”

塞缪尔点了点头。

“还有,请您今后放弃这样的念头。”

“……好。”塞缪尔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

来栖阳露出苍白的笑容,很像是十年前塞缪尔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样子,他从自己臂弯里离开时留下的余温令塞缪尔怅然若失,他在沙发上久久地瘫坐着,直至火焰般的余晖在眼中投下一片血红。塞缪尔轻轻攥起拳头,感觉手掌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躺着一个金属的异物,已经被他的体温驯染了。

他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金色的打火机。

(8)

塞缪尔推门的声音惊起了阅读中的青年,他先是一愣,随后流露出温柔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他有近十年没有来过维利塔斯的房间了,他见过这里是书房的样子,这里是病房的样子,这里失去主人的样子。之后一切在维利塔斯入住后定格,青年在一面墙上挂上了一副如同幻觉一样的抽象画,他在这幅画之下安静地阅读,安静地微笑的样子一成不变,除去他今夜格外的苍白之外。深色的睡衣领口敞开,里面露出了精心包扎的绷带。

“塞姆!你怎么来了?”

他惊喜地想要站起来迎接塞缪尔,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尴尬地慢慢坐了回去。 “因为……你看起来不能到我那里去了。”

“我很想去,但医生说我不可以走动。”青年说,“他是一位优秀的年轻人,但不如阳那么了解我的身体。如果是阳的话,我现在应该痊愈了。”

来栖阳的名字在两人之间筑起了沉默的高墙,塞缪尔执起冷漠的盾牌挡在自己面前。维利塔斯欢喜地张开双臂,在他走近时,将他揽入拥抱之中。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逼真的心跳和体温隔着布料,轻易地传到塞缪尔的皮肤上。

从某个塞缪尔已经想不起的时点开始,他们对这种事情已经熟悉到如吃饭行走一般了。维利塔斯纤长的手指抚过塞缪尔的后颈,像敞开一匹丝绸一样取下他的发绳,他们交换着唇舌间的温度——青年专注的时候淡金色的睫毛垂下,眼珠像某种不安分的小动物在薄薄的眼睑下不时颤动——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将青年推倒在枕席上。

维利塔斯似是爱怜地抬手抚摸塞缪尔的脸庞。

塞缪尔几乎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合适的角度,他跨坐在青年结实的腰胯上,像是乘上雪白的天马,快乐很快从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蒸腾起来,脑中的化学反应凝聚成毒,扩散、点燃了每一簇神经末梢。塞缪尔强迫着自己清醒,他凝视着维利塔斯,看着金发散乱地和他垂落的长发纠葛在一起,无瑕的肌肤下泛起热潮,往令人脑髓麻痹的快乐中掺入了亵渎神圣的满足感。

“塞姆……”

塞缪尔在歌咏般的喟叹中一愣,毫无防备地被青年反过来压在身下,瞬间过于刺激的冲击在他的视网膜下留下闪耀的星点。

雪白的绷带上溢出暗色的痕迹。与此同时,塞缪尔感觉有水滴落在自己脸上,他定睛看清了幽蓝的眼中涌动的粼光,不由感到心脏一阵紧缩。

他以为维利塔斯的身体是不会被疼痛打动的。

“塞姆……阳的事,我感到很难过。”

塞缪尔无比庆幸自己在这种近乎昏眩的状态下,很难露出愤怒的表情来。“他——”他尝试着调匀呼吸,“他可是想要……杀死你。”

“但他是我的朋友,我是那么爱他,我也爱着瑞秋,爱着孝明……就像爱着你一样,塞姆,要是能阻止这件事发生,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即使不能,我也不会责怪阳——不会责怪你们。不管是什么样的错误,我都能把它弥补起来。”

在深不见底的欲望中,塞缪尔挣扎起来,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要逃走了。但青年俯下身,用肢体锁住了他。

“我会消除阳的悲伤,啊,我是多么愚蠢啊,拯救了这么多人却无法看见他深陷于痛苦中。但现在还不晚,等他醒来,那个错误会从他的记忆中永远消失。”

即使想要呼救,喉咙里发出的也会是违背他意愿的声音。

“我们可以再举办一场婚礼,塞姆,你也来吧,来挽着她的手将她交给孝明,祝福她吧。” 他紧闭上眼睛,维利塔斯的声音依旧会落在他破碎的意识上。

“……我一定会让你们都幸福的,一定。”

塞缪尔的意识迎来了熟悉的浪潮,被高高地抛入云端,紧接着坠入寂静的夜中。

·

他再度睁开眼时,确认到了身边的重量。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因此他可以确信身体里残留的钝痛和麻痹并非来自某种逼真的幻觉。维利塔斯蜷缩在他胸前,裹在清晨朦胧的光晕里,像个纯洁的婴孩一样熟睡。塞缪尔拨开他垂落的金发,手指沿着泪水留下的斑驳痕迹掠过颈边,从衣领里勾出一条银色的项链,末端坠着一把细小的银色钥匙。

时隔多年再度触摸到自己亲手打造的东西,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制作的银器,边缘和花纹都有一些歪斜,与青年精致的面孔相比更是粗陋得可怜,他曾日夜恐惧着这粗糙的东西发挥不了作用,又在第一次听见青年胸腔中回响起气流的声音时喜悦得止不住想要哭泣。

塞缪尔的另一只手伸进睡衣口袋里,拿出了那天医生留下的打火机。“嚓”地一声,喷嘴中吐出了灼热的火苗。摇曳的火焰微微刺痛了适应昏暗的双眼,但塞缪尔凝视着它,像是童话里的小女孩,从火光中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你骗了我。

不知为何,他脑中冒出这样一句话。

在打火机金属的机身滚烫到再也无法抓握时,塞缪尔松开了手,幻象戛然而止,随着打火机一起滚落到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阳光攀上窗沿,抚上两具依偎的身躯,维利塔斯醒来,露出惺忪而纯洁的微笑。他撑起身子去亲吻塞缪尔的额头。

“早安,塞姆。”

他们胸前银色的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