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北河北 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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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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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们都喜欢把奇怪的事情归咎于魔法。

魔法,或者其它他们无法解释的类魔法的东西,反正对麻瓜时期的Beren而言,绑架人类的邪恶外星人和绑架人类的邪恶巫师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糅杂着麻瓜们幻想、追求刺激的好奇心和一点点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恐惧的意象。从某个角度看,这是专属于无知的优越之处,而且它还未在他迟钝的大脑中成型多久,就被迫在十一岁那年夏天和他永别了。

于是问题就来了——Beren不知道别的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有没有想过——巫师该把他们眼中奇怪的问题归结于什么。

魔法能解释的东西太多了,对人类贫瘠的想象力简直是致命的。每开一次换个地方的门很常见,会飞的扫把很常见,鬼魂很常见,妖精很常见,龙不太常见但你总能从市场上买到它身体的某个部分——用惯象牙制品的麻瓜也不会每天一睁眼就看见活着的大象。成为巫师的第一个月Beren每天都在失眠,闭上眼睛耳朵里都是过速的心跳声,提醒他有多少可以用来看书的时间消逝在无谓的睡眠上。与之相对的,当一个菜鸟开始习惯于从魔杖里喷出光线,肾上腺素过剩分泌后进入的第一个倦怠期感觉就不太美好了,事隔二、三年后他偶然想起来那是从古灵阁开始的,他在办理开户业务时把一包行李落在了某个地方,带领他找东西的妖精脾气明显不太好,一路嘟嘟囔囔着为什么工资没有像脑子进水的顾客一样年年增长。

你看,魔法并不能把你从对未来的担忧中解放出来。

该上的学,该考的试,该找的工作,以及该有或者不该有但你绕不过去的人生难题。现实被扩大了而不是消失了。

“遇到无法解释的问题时,你们巫师平时都是怎么想的?”他紧张地搓着“光轮2000”的握柄,感觉上面的蜡都要被搓下来了。

那个时候的Finrod和后来他认识的既相同又不同,金色蜷曲的鬓角下面没有隐藏着撕裂状的浅色疤痕,看起来更像是妖精那一类诡怪的生物,在昏暗的自然光下仿佛笼罩在蜘蛛网般细密的雾气之中。“你们巫师?”

“你们,这样的,巫师。”

“哦,‘比魔法更魔法的魔法’。”Finrod的理解总是很快,像是直接从别人的脑子里盗取了这个想法,“不知道,这种事太多了,至少在我们家族里是这样。这个问题就像‘平时你下楼总是先迈左脚但今天却迈了右脚’一样,足够少见但是一般没人注意。”

他把装着复方汤剂的保温瓶塞进Beren手里,让“光轮2000”解放了出来。和预想的丝毫无差,泥浆般浓稠冒泡的玩意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不愉快,闻起来倒还挺清爽的。时间在平铺的轨道上——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窗外,闪电像流过他的喉咙的魔药一样翻滚过云层——平稳地前行,他的脸在Finrod灰色的眼睛中逐渐扭转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有时候把那想成是命运也可以。”

走出休息室时,Finrod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个玩笑。

但是一点都不好笑。

大约四十五分钟后,他穿行在泼瓢暴雨和无数怪异的目光中时,在Edrahil的脸后面想到了这个迟来的评价,可Finrod现在已经——甚至可能是再也没法从他脑子里读出这条意见了,他的脊髓深处传出一阵颤抖。

“格兰芬多已经派出了他们的替补球员,代替队长的位置,经过双方意见调解,这场比赛继续进行。

“并且,格兰芬多队决定不换下违规入赛的选手Beren•Erchamion,他将作为格兰芬多队的找球手完成这场比赛。不过这也意味着格兰芬多将失去这场比赛的积分。”

那位斯莱特林解说员的声音再度响起,Finrod从高空坠下时最早陷入沉默的是他,最早打破沉默的也是他,口气像是起初说出格兰芬多队的队长为了私人恩怨让他人顶替队员上场的大爆料时一样冷淡平静,只是这次人群中仅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也许他们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缓过神来。

Beren也没有。

那个人似乎是Celegorm的弟弟,即使是脑袋不灵光到他这个地步的人,也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从他和Celegorm打下那个赌时事情的结果就已经决定了,只是有人选择了一种最容易让他身败名裂的方法公之于众而已,而不论Finrod对这场比赛有多大自信,斯莱特林那边似乎早已预知到了他们的一切战术,金色飞贼他也是抓不到的——那个金色小球能飞的那么快吗?还是天气太差的原因?一切和训练时差的太多了,直到现在他竟然连一道闪光都没有看见。Celegorm显然也处于同一困境当中,但若是比分差继续如此毫不留情地增加下去,150分花落谁家都改变不了结局。

那Finrod呢?让人把他从空中打下来也算是他们打算的一部分吗,因为他帮了他?

他将无力的愤怒投向在雨幕后的看台。

——因为是命运。

他对自己说。

不,是有东西用他的声音对他说。

他险些从“光轮2000”上翻下去,酿成今天的第二起事故,在空中滚了两个圈后他狼狈地确认着自己没有一头撞上看台,湿透的袍子没有卷到脸上,远处有声音在嘲笑他,近处有声音在嘲笑他。

以及,有一双金色的翅膀在他的耳边振动着。

·

“可以了吗?”

Beren谨慎地扶着Luthien的肩膀,用半边身体支撑着她——她仍然在昏睡,变得更加苍白,体重也在流失,仿佛正在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质变。相比之下,对面那个神情肃穆,操着一把长柄大剪刀架在Luthien脖子上的Finrod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

“往下,再靠近一点。”他勇敢地提议。

Finrod依言调整了剪刀的位置,Beren盯着寒光明晃的刃锋,展开的幅度像是鳄鱼的哈欠。Luthien的项链和一缕秀发挂在斜下的刀口上,现在又往深处滑了几寸,他有些想把那缠在银链子里的头发解开,发呆似地思索片刻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好,一,二,三——”

伴随着Silmaril迸发出的猛烈闪光,长柄剪刀从Finrod手中整个弹飞出去,就好像是被他自己向后抛出去的一样,沿着一道夸张的抛物线飞越两人的视线,钉在了墙壁上。

两位来自以勇气著称的格兰芬多学院的男生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卡在墙上的剪刀在重力作用下掉下来,在惊天动地的“哐当”一声中他们同时缩起了脖子。唯独Luthien恬静的沉眠在Beren怀中丝毫不受惊扰,好像整个人被装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里。过了一阵,确定Este女士不会跑来找他们兴师问罪后,Finrod默默地将剪刀拾了回来。

“不行。”

Beren也跟着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是啊,不行。”

“这是用来切割龙鳞的工具。如果用它也行不通,那么说明Silmaril带来的魔法比龙鳞上的还要强。”

项链末端坠着的Silmaril微微晃动着,将一片柔和的光芒投射在墙壁和他们的眼中,Beren在其中看到了某种幸灾乐祸的炫耀。

其实我估计也是这样。他想说又说不出口。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买到了假货。” Finrod自言自语,但用的是能让Beren清楚地听见的音量。

“还有什么我们没试过?”Beren问。

Finrod背对着Silmaril摘下墨镜和龙皮手套,将长柄剪刀收进书包里,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比较安全的都试过了,剩下的大部分是强腐蚀性的魔药。可能会比工具和咒语更有效,但现在看来操作可能很有难度。”

“难度?”

“这破石头显然喜欢把东西弹飞出去。”Finrod比了个大幅度的手势,在空中描划出长柄剪刀刚刚飞过的轨迹,“我不能保证它不会把液状的魔药也弹我们一脸。”

Beren不显眼地打了个寒噤,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想象出意外的情景。

“也许我们的思路又错了。”他轻柔地放下Luthien,给她盖好被子,Silmaril的光芒也被遮盖起来,“这两个向外的箭头意思其实是Silmaril会把周边的东西也和它同化。”

他指向铺在床头桌上的羊皮纸卷。

时间在纸面上留下明显的焦糖色痕迹,稍有些腿色、和纸面完美地嵌合在一起的笔迹勾勒出密集潦草的文字和中央的巨大宝石图画——就算把Beren的眼睛摘下来他也能认出Silmaril的样子,至于写在旁边的是Feanor发明的Tengwar符文,凑起来应该被称为“Silmaril的设计图”。

真了不起对不对,这么厉害的东西随便拿到哪个地方去卖掉都能一夜暴富——只要你不怕Feanor半夜来拜访你的话,它同时还意味着把那块烫手的破石头(包括字面意义)从他女朋友身上摘下来的可能性。

Finrod刚在他面前摊开纸卷的时候他像个挖出同僚藏宝图的海盗一样几乎要兴奋得蹦起来——他选修过Tengwar读写的课程,成绩还罕有地不错,但随即一盆冷水就兜头浇来。Feanor在他第五个孩子出生那天公布了完整版的Tengwar,也就是他们现在能学习到的那套,但眼前这些字是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写出来的,那个名垂校史的大麻烦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容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读懂它。

“他也是这么说的,但如果这么想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Finrod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看图猜话后他也显得有点不耐烦了,“我们本来就碰不了它,如果它会给项链也带来同样的保护。我们要把它取下来就只能先割断Luthien的脖子。”

Beren看向他,Finrod露出无辜的表情:“这个结论不是我提出来的。”

“我知道。”

此时他们并排坐在Luthien的病床边上, Finrod把Feanor的手稿摊开在大腿上,毫无敬意地用魔杖在上面戳戳画画,但看起来完全没在思考的样子。“Thingol先生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带去圣芒戈?”

“后天吧?应该。”

“说不定他们医院里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很轻易地把Silmaril取下来。”

Beren无意识地搓着手:“希望是这样。”虽然他只在报纸上看见过稀有病例被送进去的报告而没看见过治愈的。

他们分享了一段毫无意义的沉默。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说到底我大伯人还活得好好的,Silmaril根本不是什么千古难题。实在不行去找他解决就好了啊。”

“哦……呃?”Beren抬起头,一脸不解,“不,我没有担心啊,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哈?什么事情?”

“你刚才一直在说的‘他’是谁。”

Finrod的脸让Beren想到了小学时批改他作业的数学老师和两个月前收到他补交论文的Namo教授,那毫无共同点的麻瓜和巫师在他面前展现的别无二致的,该怎么说……生动的无表情。当然,Finrod比他们要更了解他,最终还是没把“你还是稍微担心一下比较好吧?”这句话给说出口。“我一开始不就跟你说过了吗——‘这是Feanaro最喜欢的儿子提供的技术援助’。” Finrod说,“你觉得这个学校里有几个‘Feanaro最喜欢的儿子’。”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这几天我可没有开玩笑的力气,难道你觉得好笑吗?”

不如说正相反,就是因为不好笑他才会这么想。不然先前Finrod从书包里倒出一堆危险工具,对他说“我们来试试吧Silmaril摘下来吧”的时候他就要三思这个惊悚提议的可行性了。

“你居然去找——找到他了?”

·

和Beren相处有时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

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迟缓地思考着过去的议题,但在交流时他又诡异地能和别人的思路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Finrod花了很长时间来思考这个奇妙的问题,直到有一天,他像Luthien现在这样躺在病床里动弹不得,大脑空白地凝视着天花板时恍然醒悟过来,迟钝的表现并不一定是消息滞后,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回应不经过大脑。他第一时间给出的反应总是会他表露出最真实的情感,假如他看起来像是要吓掉魂了,那么就真是要吓掉魂了。

Finrod低头思考着Beren从中截断的话里哪部分让他像被看不见的东西咬着屁股似地蹦了起来,然后他发现其实两者的惊悚程度都差不多。

对Beren而言,可能前者更不能接受一点。

“其实我是……意外碰见他的,在魁地奇球场上。”他双手搭在Beren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把他按回原位。

如他所料地,有一个词令Beren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意外碰见……魁地奇球场?你,不对,他去那里干什么?”他周身为数不多的警惕感都被调动起来了,肩胛骨在Finrod手掌下面僵硬得像大理石。

Finrod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去看Turkafinwe的。”

“哦,对,有道理。”

“虽然你说了不想把太多人牵涉进来,可我觉得他就算见Silmaril的次数还没有你多,应该也能找到一些我大伯留下的资料。我就把这里的情况稍微跟他说了一下,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可还是挺愿意合作的,只是……”

“什么?”

“他现在不太想见人——尤其是你或Luthien,所以就算你想见他,我也没法把他带过来。”

Beren连忙摆手:“不,谢谢,不用了,我也一点都不想见他。”

“是吗?”

“他那把矮人制的小刀,我还没赔给他,也赔不起。”

Finrod夸张地挑起眉毛:“就这样?”

“这只是一个方面——要是早知道你会去找他我就……”

Beren难得焦躁地挠乱了头发,Finrod知道,因为“就……”后面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担心他报复你?”Finrod低声道。

“……不对,我担心他报复你。”

Finrod更用力地按了下他的肩膀:“他现在可没有报复我的理由。”

“我知道,但我听说他不一般的记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现在来找我的茬——或者你的——对他可没什么好处,而且虽然两家关系不太好,他和我毕竟也还是亲戚。”

Beren叹了口气,右手从头发边上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无所适从地重新揪起了耳朵后的发根。

“那就更不应该……”他努力斟酌着措词,“为了这些事和他增加更多不愉快了。就是说……”

他小声地加了一句:“你用不着为了我们做这么多的。”

起初Finrod愣了愣,就算在这之前,Beren已经把那句话明明白白地写在了眼神里,而这样的眼神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更不是他第一次明白。

他往眉头紧锁的Beren身边挪了一下,以一种Luthien看见可能会气得想把他变成只苍蝇的姿势(但她看不见)揽住Beren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啊?这副准备参加我葬礼的样子,我又不是去和摄魂怪跳舞了。”

“以前我在梦里参加过,然后你从棺材里跳出来准备咬我。”

“真这样的话我相信Luthien会让我去死第二次的——听着,我的朋友,你的预设开始就是错的。”

“预设?”

“我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情。Curufinwe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的家伙。他只是比较阴沉,不喜欢和人相处而已。别把那些关于斯莱特林的流言太当真,以前还有人说他和他爸都是混进学校里吃小孩的女妖呢。”

“不,我没说他是女妖,但……”

Finrod打断他:“那是个意外,因为和你打赌的是Turkafinwe——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得像连体婴一样。我们只是恰好成了敌人,那个游走球也不是他从看台上朝我扔过来的。”

“可他没有必要做得那么过分。”

“对我来说他现在没有必要再那么过分就行了。”

Beren的肩膀垮下来:“算了,我说不过你。”

“换个角度想,假如你很记恨某些人的话,你会把父亲留下的重要东西借出去吗?嗯?”Finrod拿起设计图在他面前抖了抖。

“……我怎么知道,我爸又做不出Silmaril。”Beren看着那堆跃动的蝌蚪字,气馁地闭上眼睛,“不过应该是不会。”

“所以说,别总把事情看得那么糟糕。”

Finrod用力拍了一下Beren的后背,令他猝不及防地从床沿摔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Beren发出抱怨的呻吟,干脆靠在床边上不起来了。

Finrod俯下完美的笑脸:“我刚想起来,Curufinwe还塞给我一本以前Feanor用过的《解咒大全》,说不定能从上面找出什么方法破除Silmaril的防护。”

“继续碰运气啊?”

“是啊,来吗?”

Beren翻着白眼仰视着他,看起来充满了对现实和Finrod和无法留下的忧虑的无可奈何。

“好吧,那就继续吧。”

·

Finrod跟Beren告别后拎着内部经过空间扩展,沉得和目测体积不成正比的书包走出了病房,感觉脑子像家里那台老榨汁机一样——麻瓜发明的东西就是这样,经不起时间考验——稍一运作内部组件就丁零当啷地开始掉螺丝。不是谁都有Beren那样的才能,和Silmaril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保持精神健康。

不过鉴于Beren一直坚持Silmaril当年在金色飞贼里时跟他说过话,精神健康这个议题就变得很微妙了。

走廊上的光线比室内暗, Finrod靠在门上思考了一些无聊的事情,直到Silmaril阴魂不散的残影在从眼前消失后,他才有些恍惚地迈开脚步,刚走过最近的一个转角,回廊里照明的烛火就亮了起来,明黄的光芒盖过了有气无力的夕阳,提示了他腹腔内翻滚的饥饿感是从何而来,以及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可疑地闲逛。他眯起眼睛在一片雕像的阴影中观察着,他不认识那个学生,但他觉得那个身影很眼熟,有着格兰芬多休息室炉火一样明亮的眼神,怀里还抱着Finrod的猫。

等等,猫?他没有猫,之前一直嚷嚷着睡眠不足不想跟着一起瞎折腾更不想看见Beren那张树獭一样愚蠢的脸,被他丢在走廊外晒太阳的家伙明明是……

书包从Finrod手中掉下来,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里头传出像是置物架整个翻倒的动静。

本来他该装成无关人士找另一条路绕开,或者再安静地观察一下情况,但这一失手把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逗猫的少年转过头来,被逗的猫也蓦地伸长了脖子,脸上唯一可以被辨别的银色双眼瞪得硕大——若是黑猫能察觉到他的想法,一星半点都好,直到这个时候他仍有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机会,可惜默契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在少年低低的惊呼声中,黑猫毫不犹豫地从他的手臂中挣脱。以Finrod迄今为止见过最敏捷的动作窜到他的脚下,扒住他的裤腿蹦跳着。Finrod犹豫了一时,不知道该先捡包还是猫,少年走过来了,黑猫只能躲在他的腿后。

虽然什么情况都不清楚,Finrod仍能分辨出少年目光中迷惑又有点不悦的成分,当他们最终面对面,隔着厚度不足一米的空气对视的时候,那又变成了其他的情绪。

“您好。”

黑猫再度扯起了他的裤腿,这回力度大得足以在上面留下一个洞,Finrod只能把他抱起来,他迅速攀上Finrod的肩膀,从头发和脖子的空隙间钻进帽子里。

“请问您是他的主人吗?”

黑猫呼噜噜的蹭起Finrod的耳朵来,在亲近动作的掩饰下,他急躁地对Finrod的耳朵嘶声命令:“回答‘是’,自然一点!”

Finrod有些好奇“自然”的标准是什么,虽然在你长着一张足够好看的脸时,说谎是不需要技术的。“是的,它给你带来麻烦了吗?”他露出动人的笑容。

少年连忙摇头:“没有——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野猫,啊,我真是傻,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一直……Finrod不想说他从这个词里感觉到了多大的麻烦,而且以这个词为界点对方的态度又诡异地转变了,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摸着魔杖的柄,打算在对方扑上来热情拥抱他之前给他来个强力遗忘咒然后拔腿就跑。

“也没什么区别,它经常到处乱跑,让我也挺头疼的。而且它脾气很差,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少年稍稍涨红了脸,不过也仅是如此:“不会的,他很听话也很聪明,我以前从没见过像他那么聪明的猫。”

这是从哪得出的结论,难道你教他钻火圈了吗?“那个——”Finrod仔细听着黑猫隐藏在呼噜声后一字一字吐出的话,“他是,其实是一只……混血猫狸子,对,所以和别的猫可能不太一样。”

“啊,这样吗,难怪了。”少年恍然大悟了一些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搞明白的东西。

这时黑猫站上他的肩膀,嘴里还衔着一缕他的头发(刚才他一直奋力撕咬着它来取得Finrod的注意力),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拉长的叫声。

“看起来它饿了……啊不好,我今天有点兴奋过头,都忘记时间了。”少年说,“非常抱歉,我该先告辞了——虽然我很想跟您再说说话,真是不可思议啊,今天大概是我进入这个学校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是,是吗?”他还能说什么,“……我很荣幸。”

“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他向Finrod伸出手,这动作本来该发生在对话开始的时候,“我是三年级的Celebrimbor,你的学弟。”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Finrod不好意思挣脱对方过剩的热情,使得迟来的握手持续了一段颇长的时间,

对方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假如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您的。”

Celebrimbor的眼睛很清澈,是海水一样的蓝色,闪烁着钻石般坚定的真挚。

最后他倾身去摸了摸黑猫的头,沿着Finrod来时的方向跑走了,到了转角的时候他还朝留在原地的一人一猫用力挥了挥胳膊。

假如他能搞究竟发生了什么话。Finrod想,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

Curufin很清楚Finrod不会把刚才的十分钟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于是他抢在Finrod想好问题之前说话了。

“我和他认识,他不知道我是人,我刚才在这里等你的时候恰好被他看见了。”这本来是不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该发生,比Luthien带上Silmaril更加不该发生,而且它还会引发无数其他不该发生的情况,“他知道你是我的主人之后应该会对你很热情,不过我警告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像是在强调他现在的弱小一样,Finrod探手想揉他的脑袋,才碰到耳朵尖就被他厌恶地避开了:“为什么?我可是很久都没遇见过那么热情的学弟了。”

“你觉得他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干嘛会在医务室附近转悠?”

“他可以看望某个缺胳膊少腿的人。”

Curufin一爪拍在他脸上:“你脑子里的填料难道是鼻涕虫吗?现在躺在那里的只有Luthien——他这学期在给新闻社打工,不想招来额外的麻烦就给我谨慎一点。”

Finrod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像是个被老妈从玩具旁边赶去打扫卫生的孩子,他并不是因为和可爱的学弟失之交臂而沮丧,只是从短暂的精神中恢复到了刚出现在Curufin视界里时的样子。有些事情明显到根本不需要去问“为什么”,但Curufin不会因为有人比他更惨而放弃生气——更别说他根本不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下有谁能比他难过,他说不定已经把下辈子的霉运都透支了,现在这个样子就连想给自己两个耳光都做不到。

“……要不是我恰好在这里,你和Erchamion明天就要上校报头条了。”他甚至开始为自己无意识中变得友善的口气而窝火。

“校报倒无所谓了,现在看来我们最终八成都逃不过《预言家日报》。”

“父亲的手稿不是才看了一半不到吗?”

Finrod干巴巴地笑:“但前一半里面也只能看懂其中一张——上面的图吧?”准确来说是图也没看懂,但在这一点上经历过一天多的争吵后,他们达成了“承认就输了”的共识。

“我那里倒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说到底还不是怪你有事没事给别人女朋友送项链,假如你给她送的是手套她也不会把Silmaril往脖子上戴了。”

Finrod斜了他一眼,看起来想把他从肩膀上甩下来,他缩回帽子里。

“关于那些,嗯,‘原始Tengwar’,你真的一点都不能看懂吗?”Finrod问。

“不能,父亲写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连个细胞都还不是。而且当时他还是……叛逆期,连爷爷都不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

他们无言地向通往八楼的楼梯走去。

Curufin坠在Finrod的帽子里,随着重力晃动着,Finrod的发梢时不时拂过他的耳朵尖,他把脸埋低,但不一会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失眠真是要命的,持续失眠更是和他往常经历的间断失眠不是一个层次的玩意。

Finrod又在等着他说话了,所以上楼梯的过程变得缓慢而难捱,也许很快他就决定在某个地方蹲下不走了。起初几天Curufin还觉得他藏着几分底气和把握,现在看来只是他单纯不想浪费压榨的机会。

也许Curufin现在憋死在他的帽子里他也不会注意到。

“……”

Curufin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又睁开。

·

感到后颈处轻轻的拍打后Finrod停下脚步。现在他们正在7楼的分岔处,前方是三条楼梯,一条正常的,一条其中某阶会冷不丁消失的,还有一条会把人带往完全不对的地方,它们会根据某个鬼都不知道的规律定期交换位置,但现在Finrod不一定需要对付它们了。

他向前伸出手,黑猫爬上他的右肩,抖了抖毛,沿着手臂跳进摊开的手掌里。

“……最后一个机会。”

他像捧着个绒毛玩具一样捧着黑猫,后者其实是痛恨着这样被全方位俯视的高度差的,但想要面对面严肃地说点什么的时候,合适的角度并不多。

“父亲从不和任何人说他上学时的旧事,但是有一次例外——他在实验新魔药的时候喝过了量,然后像个失去初恋的女孩一样拉着某个人在房间里向他倒了整个晚上的苦水。”

“……某个人。”

意思就是不是他,这个貌似会懂得最多秘辛的最得宠的儿子。而是某个不幸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Feanor房间外,现在则在这个学校里的倒霉蛋。

这个选择范围可真他妈的大,而且完全不同Finrod的看见得绕着走的人名单重合呢!

“去找Turko吧。”黑猫以一副要打哈欠的神态说。

果然。

Finrod默默望向天花板。

是时候给他的堂亲表演一个横死街头了。